朝鲜体育冰与火：举国体制下 特权的荣耀和代价

　　举国体制下的朝鲜体育

　　“在争取社会主义胜利的革命和建设事业中，体育要成为全体人民生活上的必需之一，成为从今国家经济建设和国防建设、完成技术、思想革命任务的一种手段。”这是金日成在1971年12月针对朝鲜体育的一段谈话，这段谈话被视为未来朝鲜体育发展的目标和方向。体育运动的确是朝鲜人民必需之一，在朝鲜的中小学校中，爬山、投弹、渡河和射击是必修的体育课程。

　　除了带有军事课程的体育项目外，朝鲜中小学还有其他正常的体育项目，学校的体育老师对所有学生的正常体育项目的成绩进行汇总分析；被认为拥有体育才华和潜力的学生，其名单会被送到地方体委，作为地方体委和学校重点观察的对象。而一旦发现这些被重点观察的对象体育成绩持续出色，身体发育符合标准，其远景发展较好，这些学生就会被地方体委选报到国家体委，国家体委的工作人员再对这些学生进行观察和挑选，认为其中有能力获得成绩的，就会入选国家体委所组建的国家队项目成员，并开始进行封闭式的训练。

　　根据领袖指示、政府要求，朝鲜体委将“足球、马拉松、篮球、排球、射击、拳击、举重、摔跤、柔道及体操”十项运动作为优先发展运动，除这十项运动外，花样游泳也是朝鲜重点发展的体育项目，那是因为领袖金正日同志喜爱花样游泳，在他69岁生日时，朝鲜花样游泳队还专门进行了献礼表演。在这些运动中，足球和花样游泳与朝鲜最高领导人的喜爱有关，而篮球运动，则是朝鲜体育官员们较为喜爱的普世运动。朝鲜的足球和花样游泳得到的政策倾斜较多，而篮球运动则拥有众多的官员粉丝。其他项目，如马拉松、射击、拳击（轻量级）、举重、摔跤、柔道和体操项目，则是奥运冲牌项目，排球项目被列入的目的主要是不想在这个项目上输给韩国人，但因为排球项目难度过大（室内体育场馆较少、缺少专业教练），排球项目基本上处于荒废状态。

　　当一名九岁至十二岁之间的、被学校老师、地方体委和国家体委考察合格的少年进入国家体委组建的国家队后，他（她）的受训目标就非常明确，他（她）需要通过训练获得成绩，而一旦进入国家体委的训练基地，这位少年在某种程度上就成为朝鲜的国家机密之一。他（她）的伙食标准将获得大幅提高，普通朝鲜人伙食标准我们可以根据新闻推断出来，他们很难餐餐吃到鸡蛋、肉类这种高蛋白的食物，而一旦进入国家体委的训练基地，这些食品将成为每餐必备，而且由国家提供。

　　朝鲜的国脚们可以到享受免费手机，但是这些训练基地内的小运动员们，将活在一个封闭的状态中，因此除了得到较好的食物补给外，他们没有手机，他们的训练和生活都在运动馆内；当这些小运动员中的一部分被认为将成为奥运冲牌选手时，他们会进入一种全封闭的生活，进入由军方监管的训练基地训练生活，甚至当他们的身体出现严重不适时，也由优秀医生前往封闭的训练馆中为他们医治。朝鲜体育除了投机性，还有秘密性，这些优秀运动员在未参赛前，只作为影子人存在，这样可以在大赛上给“帝国主义国家和修正主义国家的运动员们震撼”。

　　除了学校——地方体委——国家体委这一体育系统外，朝鲜还拥有著名的425体育训练系统，即军队的体育训练系统，425体育系统中，军方运动员们将受到更好的待遇与照顾。以上所说的两个系统，培养出了朝鲜绝大部分运动员。任一训练系统，均由三部分成员组成：政委、主管教练、队员。政委具有克格勃似的权力，他将根据运动员在训练中的表现，对运动员能力及对领袖的忠诚程度做出综合评价，不合格的运动员将会被清除出国字号的训练营。

　　特权的荣耀和代价

　　朝鲜有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人正常的喜怒哀乐及恐惧等诸多情感，必须被放在人情感的第二位，朝鲜人情感的第一位是对于领袖的忠诚。

　　当一名运动员进入国家体委或4—25系统，成为朝鲜国家号体育运动员后，他（她）不论能否取得成绩，都能够在退役后获得免试入大学（金日成大学）和进入朝鲜公务机关工作的机会，但如果在国际赛事无法坚持到最后，或出现了恐惧、伤退等诸多现象，他们将成为体育界和宣传机器中的反面人物。因此，朝鲜运动员在受伤的情况下仍坚持比赛，那是因为这样他们虽无法获得优异成绩，却会因为其顽强不屈的表现“展现了领袖的指导意识”而受到表扬。在朝鲜，普通人需用生命保护和捍卫与领袖有象征意义联系的任一事物，

　　那些未取得成绩的国字号运动员能够享受到的退役后待遇，吸引了无数普通的朝鲜少年们，他们渴望用体育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对于普通人来说，若他们无法世袭权力，只能通过体育改变命运。

　　这些国字号运动员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参加国际比赛。若无法取得成绩，那么他们的参赛过程就必须艰苦而悲壮，愈悲壮，愈能够通过悲壮表达出“在领袖指导下的朝鲜人民的艰苦不屈的斗志”；在赛后不论成败，他们都可以成为朝鲜宣传工具中的正面人物乃至英雄，那么他们就能获得特权和权力。

　　若取得了成绩，那么运动员眼前的就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通往特权乃至拥有权力的道路。

　　1999年，郑成玉夺得了第7届田径世锦赛女子马拉松金牌，成为朝鲜历史上首位夺得田径世锦赛金牌的运动员，平壤举行了“百万人欢迎郑成玉”的大会（当时的百万人大会一般只在抨击美帝及韩国，纪念金日成领袖时才出现），金正日奖励郑成玉奔驰车一辆、200平方米的暖气房屋一栋、帝国主义奢侈象征欧米茄金表一块，金表上还刻有金日成的名字。在朝鲜，很多公交车还在使用木炭做燃料，除了政府及军方的中高层官员们能够使用燃油汽车外，一般工作人员只能坐公交车或骑自行车上班。郑成玉的金牌将自己的地位提升到“党和国家的中高层干部”的位置上；不仅是地位的提升，郑成玉还获得了“共和国英雄”和“人民运动员”的称号，这是朝鲜给予运动员最高的称号（排在第二位的为“人民体育工作者”），她已经进入了“党和国家的中高层干部行列”。这就是体育改变命运的最好写照。象郑成玉这般在奥运会和世界大赛上获得奖牌的运动员们，他（她）所获得的权力，不仅能够改变自己原有的命运，还能影响到别人的命运。

　　但当一个人拥有特权和权力时，他（她）们还要失去一些东西。一旦进入国字号体育系统，运动员们与家人是隔绝的，偶尔一次通电话或者见面，往往也是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进行的，讲述自己对家人的思念之情是不现实的，更多时候要喊“为领袖奋斗，勇夺好成绩”之类的口号；同样，在比赛中，失败运动员们流下的泪水不是因为沮丧，而是痛恨自己错失了机会，错失可能得到的特权和权力。

　　当朝鲜运动员们在训练中遇到伤痛之时，他们必须选择忘记伤痛，队内的竞争异常残酷，政委们的眼睛也在看着他们，无法忍受痛苦的运动员会被认为缺少勇气、缺少耐力、缺少对领袖的献身精神，这些运动员们会被立即淘汰。被政委们淘汰的运动员不是正常退役，无法取得一系列入学入职条件，只能回到原籍，成为一名反面典型。

　　这就是代价，在《冰与火之歌》第三部《冰雨的风暴》中，兰尼斯特家族的詹姆回到了君临城，强大的罗柏—史塔克被杀，史坦尼斯退回大陆的南方，重新赢得一切的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姐姐和爱人瑟曦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儿子乔佛里被杀，被指控的罪犯是自己的弟弟提利昂，于是他偷偷释放了被关押的弟弟，接着父亲又被弟弟杀死，当瑟曦提出让他担任王国宰相时，他拒绝了，他唯一的要求是把他的死敌艾德—史塔克的长女送回临冬城。这个在第一季中野兽一般的人物，突然间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人性的人，失去一臂的他只剩一个感概，“和我的弟弟一样，我其实只是一个残废。”

　　詹姆终于发现，权力的游戏只是一个残酷而冰冷的游戏，所付出的代价连他都感到了恐惧。

　　（搜狐体育 傅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