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报记者 朱轶 张婧 发自伦敦
早报记者 宋承良
1988年9月24日,全世界体育迷都在期待在韩国汉城上演的一场比赛——加拿大人本·约翰逊和美国名将卡尔·刘易斯之间的男子百米大战。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这场被冠以“世纪大战”的比赛,最终本·约翰逊用47步、9秒79的成绩轻松“战胜”刘易斯。岂料,仅仅3天之后,加拿大飞人就被检测出类固醇阳性。
这就是奥运会历史上关注度最高的一例兴奋剂案例,不单因为比赛的性质,还因为它推动了兴奋剂检测技术取得巨大进步,更被称为反兴奋剂进程中的一个转折点。
竞技体育史上,兴奋剂和反兴奋剂之间的斗争,被外界形象地形容为“猫捉老鼠”的游戏。这种游戏,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就一刻没有停止过,伦敦奥运会也不例外。
到目前为止,已有两名“违规”运动员被逐出伦敦奥运。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本届奥运会关于兴奋剂的最热话题,却是围绕着中国姑娘叶诗文展开的。在出征本届奥运会前,16岁的叶诗文或许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开幕后第一个比赛日就成为伦敦的“话题人物”,不仅因为那枚以打破世界纪录的成绩夺得的金牌,更因为那枚金牌引出的来自美国游泳队教练和一些外国媒体的质疑。
叶诗文经受3天质疑
伦敦奥组委出面澄清
叶诗文之所以引起众人关注,是因为她在400米混合泳比赛中,尤其是最后100米自由泳的“水上漂”速度惊人,最后50米成绩竟然比男子400米混合泳金牌得主美国的罗切特还要快0秒17。她是奥运会历史上分段成绩第一位超过男子冠军的女选手,创造了这个项目的历史分段最好纪录。
赛后,国外众多媒体立即将话题集中引到了“兴奋剂”。“中国游泳在1990年代出现过兴奋剂事件,现在作为一个只有16岁的女孩一下子打破世界纪录,人们都在怀疑,你如何回应这些怀疑?”叶诗文夺冠后,一位美联社记者就“不怀好意”地提问。BBC解说员卡莱尔·巴尔丁也表示,“如果一个人能突然游得比原来快这么多,这里面会有多少疑问?”
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叶诗文边比赛边回应,“我的成绩来源于勤奋和训练,不会使用任何禁药,中国人是清白的。”然而,叶诗文的声明并没有打消外媒的质疑。之后在叶诗文参加完200米混合泳资格赛后,英国《每日电讯报》记者在奥组委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质疑奥组委反兴奋剂主席,“为什么不对叶诗文进行更为深度的调查?”英国《卫报》昨天也撰文质疑,“叶诗文,完美,还是太好以至于不真实?”《卫报》特地援引了几个数据:冲刺速度快于罗切特;理论上最后100米自由泳速度比正常100米自由泳速度慢18%至23%,叶诗文只慢10%,“她应该被质疑。”
在大面积的质疑声中,一位伦敦奥组委官员强调,奥组委会对每一位获得奖牌的运动员进行严格的药检,也就是说,叶诗文已经通过了兴奋剂检测,“我们有很多方法在做各种各样的测试,从运动员得到奥运会资格之后,我们就在不断地收集各种信息,我们有一套很严谨的数据分析系统,谁用了兴奋剂,谁比较有嫌疑,我们都有自己的判断和衡量标准。请媒体不要随意给运动员定性,只要他们没有被查出来有兴奋剂阳性反应之前,我们要尊重运动员的运动成绩。”
国际奥委会医学委员会主席阿恩也表示,没有证据就不应该怀疑,“我已经从事反兴奋剂事业长达40年的时间了,对于这一问题我认为我有足够的经验。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中国小将有违反规定的行为,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不能怀疑叶诗文所取得的胜利,在没有任何证据之前,我们不应当随便指责运动员,我们应当承认事实。”
中国代表团也不得不发表官方声明,“中国代表团已经接受了近100例药检,其中包括血检和尿检,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中国代表团负责反兴奋剂工作的蒋志学表示,游泳队接受药检的次数,位列各运动队之首。
对于叶诗文的夺冠和神奇冲刺能力,中国游泳队领队许琦解释说:“实际上不止叶诗文的最后50米在30秒以内,获得铜牌的中国选手李玄旭也同样游出了惊人速度。不能拿叶诗文和罗切特的分段数据简单对比,这不公平,也不专业。罗切特的400米成绩比叶诗文快了20多秒,游到最后稳操胜券,根本就没有用出全力,而叶诗文是拼到最后一刻的。是否使出全力才是关键,和性别没有关系。”
美国教练流露出“只要中国游泳一出现奇迹,肯定就会伴随兴奋剂”的话语,许琦平淡地说:“这是外界不了解中国游泳。中国运动员接受国内国际的兴奋剂检查次数非常频繁,大概可以排世界第一了,不能拿个别出现的兴奋剂事件来评价整个中国游泳,就好像我不能因为在哪个国家遭遇小偷,就说这个国家的人都是小偷一样。”
6250份样本创历史
已有两人违规被揪出
“如果你打算使用兴奋剂,那么别来伦敦,我们一定会查出来。国际奥委会将会对越来越多的运动员进行检查,我们对待兴奋剂将采取‘零容忍’的态度。”早在一年前,伦敦奥运会反兴奋剂实验室主管大卫·考恩教授就对全体参赛运动员发出警告,“违规,至少将被临时禁赛。”每届奥运会,反兴奋剂工作总是奥组委重点工作之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尽管奥运历史上不乏因为兴奋剂问题身败名裂者,不过在巨大的利益刺激下,每届奥运会总有人以身试法。
本届奥运会,截至昨晚,已经有两名运动员倒在了兴奋剂检测上。开幕式后的第一个比赛日(28日),阿尔巴尼亚举重选手普拉库因为药检未过关,已被逐出奥运会。这位19岁的77公斤级举重选手是在7月23日进行的奥运会例行药检中被查出司坦唑醇含量超标的。一天后,乌兹别克斯坦体操运动员路易扎·加柳里娜药检未过关已被临时禁赛。加柳里娜是在7月25日赛前兴奋剂抽检中被查出利尿剂超标。
此外,7月28日来自加勒比岛国圣基茨和尼维斯联邦的短跑女运动员塔米卡·威廉姆斯在承认使用违禁药物后,被遣送回国。土耳其代表团已经主动开除两名举重选手,这两人在出发前往伦敦前的一次药检中结果呈阳性。
为了伦敦奥运会的兴奋剂检测工作,伦敦奥组委特地在东北部埃塞克斯郡建造了反兴奋剂实验室,这个实验室占地约4400平方米,由来自伦敦国王学院的科学家负责运行。今年4月,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宣布,实验室已经通过认证。奥运期间,有1000多人为实验室工作,其中包括150位科学家,专家将在奥运期间轮班24小时不间断工作,预计将共检测超过6250份尿样和血样,也就是说,每两名运动员中就会有一人被检测,其中包括所有的奖牌获得者。部分检测结果,可在24小时内公布。
“北京奥运会有4000例兴奋剂检验,伦敦的兴奋剂检验是历史最多的,我们实验室使用的检测技术在奥运会历史上也是最先进的。”今年3月,实验室特地对世界各国媒体开放,考恩给实验室的检测设备贴上了“快”和“灵敏”的标签,考恩以尿检核心设备“液相色谱-质谱联用仪”为例,这个仪器可以在24小时的时间内,检测尿样中超过240种违禁药物。
阿恩表示,奥运会期间还会根据官方情报开展随机和临时检测,“我们的反兴奋剂工作质量和检测数量通过历届奥运会均在不断得到提升。”
不断更新的反药技术
让铤而走险者无从遁形
寻找兴奋剂检验的新方法,几乎成了每届奥运会组织者的必修课。伦敦奥运会反兴奋剂实验室主管大卫·考恩表示,新的检验方法可以让那些使用自体输血的运动员无从遁形。
虽然每个人体内血细胞的遗传物质和抗原都几乎一样,但是如果让血液暴露在体外的空气中,血细胞就会发生一些改变。之前,世界反兴奋剂组织尝试通过测定一种名为2,3-二磷酸甘油酸的物质来检验自体输血。2,3-二磷酸甘油酸在体外会慢慢降解,所以如果运动员在血检中被发现这种物质低于正常水平,就有可能是把体外储存的血液输进了自己的循环系统里。
考恩本人则着重研究血液在储存中RNA的含量变化。RNA是一种核酸,可以作为细胞活动的指示器。当血液中的细胞储存于体外的时候,它的外界环境就发生了变化。血细胞为了做出反应,内部的RNA种类和浓度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通过比对同一个运动员体内不同血细胞的RNA“指纹”,就可以获得这些血细胞的来源信息。
兴奋剂检测需要面对的问题不仅仅是提高灵敏度,而且还要保证结果的准确性。国际奥委会曾对634种世界各地的食品添加剂展开调查,结果发现这些食品添加剂中至少有15%含有睾酮或诺龙的成分。在这种情况下,一味追求测试的敏感性已经不够了。
在考恩看来,这需要研究人员更深入地了解兴奋剂是如何在体内代谢的。他带领的团队,这次会使用一种类似“代谢学”研究的方法,目的是找到各种细胞在尿液中留下的化学“指纹”的过程。他们将通过气象色谱法分离样本中的不同化学组分,接着用质谱法对它们进行分析和“称重”,从而测定出某个运动员的“代谢物组”,并和运动员的整体平均水平进行比较。这样,就可以判断被检验对象的代谢改变是由药物引起的,还是由糖尿病或者其他原因引起的。
与此同时,考恩教授的团队还使用“全数据分析”来应对陌生的兴奋剂。他表示:“虽然我们会专门对200多种明令禁止的兴奋剂药物进行检测,但同时也不会放过那些未知的药物。全数据捕捉技术可以让我们用数据挖掘的方法检测到这些未知药物的存在。”
实习生 徐晨 姜骏怡
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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